0020-10-22

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!

一)  “你是三班的刘正风吧?”  我没有回答。只是微微的点点头。  “嗯,跟我去办公室吧。”  ……  他姓张,我们都叫他张教授,是我们西方经济学的老师,年近六十,是我崇拜的对象。两个月前,我第一次踏进他的课堂。那一刻,我想我已经无法自拔了。  很惭愧,他的课,我听得并不是特别认真,因为我经常走神,从黑板上,到他那慈祥而稳重的脸上。  他的身材微胖,挺着个将军肚,每次上课都是那标准式的黑色西服,深蓝色领带,腰板笔直,精神抖擞,只有那染的一丝不苟的黑发中偶尔冒出几根银白显示出岁月的无情。  张教授普通话标准,待人彬彬有礼,事业有成,无一部透露出他的涵养,只有他那凝重不便的表情,让我不敢接近。  他是硕士生导师,在研究生中具有很高的威望,那些研究生说张教授对他们如果父亲一般关心,我曾想过去考他的研究生,但是,我想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。  我一直在想,或许现在就该是我想他表白的时候了。  我用班长的职权从院里面要来了他的手机号码,但我不敢轻举妄动,因为我无法确定他能不能接受我。如果失败了,我想我就完了。  还是先暂时放一放把。  秋天已经来了,越来越多得树叶被清扫成一堆一堆,走在树底下,偶尔会飘来一片红枫,我忽然觉得,校园真是一个好地方,远离了城市的喧嚣,带着淡淡的植物的气息,让人陶醉。  露珠渐渐开始出现在自行车的坐垫上,每当我用手摸去的时候,总感觉到一丝丝柔软和润滑。  但是秋天,却是一个让人对爱无比思恋的季节,在微凉的晨风中,我又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他。收获的季节吗?我却感到有一丝的悲凉。  今天是新的一周的第一天,我照例起得很早,因为第一二节是他的课。  教室里面只有几个学习极为认真的女生已经在那儿开始复习功课了,我找了个最容易观察他的位置坐下了。此时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。  不能再等了……我想,如果再这样将他的感情憋在心里面的话,我会精神崩溃的。  我鼓起勇气,拿起手机……  我的手在颤抖,每一个按键都按得那样无力,几次都想放弃,但是终于我还是打完了下面的字:  张教授,我是您的学生,三班的,您马上就要给我们上课了。有件事情我想对您说,我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,但是今天我不得不说,因为我已经藏着太久了,如果您不能接受我所说的话,不要讨厌我好吗?我喜欢您,尊敬您,崇拜您……爱您。  就这一条短短的消息,当我打完的时候,已经浑身冰凉,思想激烈的斗争着,该不该发出去呢?  这也许是我人生中面临的最困难的抉择,几次想删掉,几次又差点想一狠心发出去,我知道,只要我按下OK键,面对我的不是天堂就是地狱。  “嘿,阿风,你在给谁发消息呢?”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恐怖的声音。我吓得一哆嗦。身后是隔壁宿舍的海子,不知道什么时候座到我后面了。  “看你盯了手机楞了半天了,给谁发消息呢?这么下不了决心?”看来海子不是刚来。  “没,没什么。”我赶紧按取消键,怕他把我手机抢过去看写了什么。但就在那一瞬间,我整个人石化了,因为慌乱中,我把取消按成了OK键了,屏幕上显示“正在发送,请稍后”,我知道,消息肯定已经发出去了。  当我缓过神来的时候,手机屏幕上显示着“短消息发送成功”。  完了……  他肯定会去打听这是谁的号码,三班就那么点人,通讯录上都写着各自的电话号码,而我又是班长,他不可能不知道的、……  时间怎么流逝的,我已经不记得了,依稀中,教室里面陆陆续续坐满了同学。  噪杂得的人声终于将我从混沌中叫醒,现在所能做的,只有祈祷了,祈祷那条消息因为种种缘故他没收到,祈祷他收到后能接受我,哦,不,这是一种奢望。  兹兹,兹兹,手机在我口袋中震动了,有消息过来了,我的心也剧烈跳动起来,我拿起手机,上面显示收到一条新的消息,我用颤抖手按向察看按钮,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,我已经激动地快要窒息了,仿佛一个死刑犯人,在等待着对他最后的宣判。  “尊敬的中国XX用户,您的话费已不足20元,请尽快冲值。”  我操,这种消息什么时候不好来,这个时候来会吓死人的,我长舒一口气,却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失望。  原来,我一直期望等到他的消息啊……  消息没有来,他的人却来了,拎着他的公文包,匆匆走进教室,匆匆放下公文包,匆匆从怀里面掏出手机,我明白了,他收到消息了,而那个时候,他可能正在骑车,不方便察看。  我注视着他的脸,想从他的脸里面得到答案,很可惜,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凝重的表情。  忽然,他抬起头来向下面的座位扫去,我赶紧低下了头,怕被他看到。  很可惜,在我低头的那一瞬间,他的视线和我的视线连在了一起。  当我抬起头的时候,他已经在黑板上写教案了……  这节课格外的漫长,第一节下课,我逃也似地冲出了教室,因为我的心脏实在吃不消了。  教学楼外是一排花坛,我第一次在这排花坛下静静地坐着,想要感受花儿的芳香,却只闻到泥土淡淡的腥味。  我拿出手机,没有短消息过来……他,他没给我答复,我非常沮丧,他,他在想什么?哪怕是一句批评也好,至少,我也就心安了。  我开始后悔自己这么做,我甚至开始担心我的考试成绩来……  上课的铃声响了,我低头走进教室。  张教授拿起一份点名册,宣布到,下面我开始提问,提问结果将作为平时成绩记录,好,从这排开始往后依次回答,站起来的同学报出自己的姓名,他用手指向了我这排。  “不会吧,怎么忽然今天开始提问啊?”  “是啊,是啊,我还没准备好呢!”  “这个死老头,以前也不见他提什么问,今天吃错药了阿?”  周围的抱怨声此起彼伏,我无奈的笑笑,当然明白张教授为什么这么做,呵呵,兄弟们,我对不起你们!  我座第三排,坐我前面的两个人回答的问题异常简单,像是明显放他们一马一样,转眼间就到我了。  坐在前面的美女芥子回头对我一笑,说:“嘿嘿,祝你好运!”  我尴尬的笑笑。  “你叫什么?”张教授看着像个白痴一样站着的我,问道。  “刘……刘正风。”  我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。  “刘正风?”张教授边说,边翻着点名册,“三班的?”  “嗯”  “三班的班长?”张教授别有意味地看着我,我想只有我明白其中的含义。  “那么有请三班的班长回答下一个问题……”张教授开始提问了。  问题是什么,我怎么回答的,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,脑中一片混乱,但似乎结果令他很满意。  ……  终于快到下课了。  “嗯,同学们,这节课就讲到这儿,请每个班的班长到我这儿拿参考资料。”  我闷头闷脑地往讲台上走。  张教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堆材料,发给等候在旁边的各个班的班长,但似乎有意不发给我。终于,其他人都发完了,张教授忽然说到:“哎呀,我少拿一份,你是三班的吧?”  我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,点了点头。  那麻烦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拿一下吧。  我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,尴尬地说好。并接受着其他班班长同情的目光。  “你等我一下啊,我收拾一下东西。”张教授对我说。  “嗯,好的。”我忽然有些激动,可能,有戏。  小磊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:“怎么了?”  “噢,我有点事,马上去拿复习资料。”  “那要不要等你吃饭?”小磊继续问道。  “不,不用了,你们先去吧。”  “嗯,好的,那我先走了,拜拜。”  小磊和我一个宿舍,上下铺,也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,但我想这个我是肯定不能告诉他的。  支走小磊,我发现整个教室只有我和张教授两个人了。  “你是三班的刘正风吧?”  我没有回答。只是微微的点点头。  “嗯,跟我去办公室吧。”  在他拉上公文包拉链的一瞬间,我看到了那叠属于我们班的复习资料,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公文包里面。  我回到座位上,收拾我的东西。在背上我书包的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张教授的笑容,那异常难得一见的笑容,在他那张慈祥的脸上,令我差点没有迷昏过去。  他笑着对我说:“短信息是你发的吧?”  “是的!”我忽然勇敢起来。
(二)  由于他的办公室经常有研究生在一起探讨问题,所以是单独的一间。进门后我拘禁地站着。  “小刘,坐、坐!”张教授放下公文包,指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,热情地招呼着我坐。  “小伙子,来,来,吃糖。”他从办公桌里面拿出一盒诗蒂巧克力递给我。
  “张教授……我,我……”我忽然紧张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。  “来,先吃颗巧克力。”张教授似乎并没在意我刚才说的话,拨了一颗巧克力递给我,  “我知道,你们年轻人喜欢吃这玩意,不过也要注意,吃多了会蛀牙。”  “张教授,我想解释一下。”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。  张教授停住了,抬起头,用他那迷人的眼神看着我,认真地,专注地看着我。但此时的我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  “我,我给您发了条消息……”我吞吞吐吐。  “这个我知道。怎么回事啊?”张教授问道。  “对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微弱的声音,从我颤抖的嘴唇中飘了出来。我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惨白无力,多么的违心,但面对眼前的情境,我还能说什么呢?大胆地对他说我喜欢他?上前给他一个拥抱?或者给他一个热情的吻?不,不行,我不敢。哦不,我不是胆小,只是我怕这么做了,便再也看不到眼前张教授慈爱的笑容了。  张教授掏出了手机,递给我:“你不是故意的?”他问道。  “是,是的。”我满脸通红,像个做了一件无法原谅的错事的小孩在祈求大人们的宽容。虽然我和张教授的身高基本上一样,但此时,我觉得他是那样的高大。  “既然是无意做的,那就删了吧。”张教授叹了口气说道,“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,你放心,除了我们,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。”  “张……张教授,我……”我没有接过手机,我知道,一旦我删了这条消息,我将会又回到从前,或许,我会比以前更加思念他。今天,今天是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,我从来没有和张教授这么近距离的交谈过,从来不敢想象他会知道我的想法,从来没有奢望他递给我糖吃,从来没有,此刻,我们之间只隔了最后一层屏障,只有我亲自推开他,事情才会有进展。而如果我放弃了,可能以后我再也无法看到现在的情景。  破釜沉舟,我决定了!  “张教授,其实……”我勇敢地抬起头来,注视这张教授的脸,那张我曾经无数次地注视,无数次地为其陶醉的脸,我相信我看上的人,不会对我有恶意!我一鼓作气地说下去:“其实,张教授,那并不是无意的!您知道吗?这是我下了多大决心才发出去的呀!张教授,您知道吗?在您第一天给我上课的时候,我就知道我不能没有您,您不要笑话,也不要反感,真的,我只是爱您,没有恶意,没有其他用心。我不祈求您的认同,更不祈求您的接受,我只是想告诉您,我再也无法藏在心里了,我怕如果我不说,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!”  张教授抿着嘴唇,一言不发地在办公室里面踱了几圈,我知道,他在思考。  “小刘,你过来。”他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,对我说,“我知道,你是个好孩子。谢谢你这样看得起我。但是,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将来呢?你不可能和我生活在一起吧?”  “我可以!”我说到。  “别,别急!就算你可以,你能和我生活一辈子吗?你看我,大半个身子都进土的人了,而你,这么年轻,以后的日子还长,以后你们的前途是那样的光明,何必跟着我这个老头呢?你没几年就要毕业了,就要成家立业,养育后代,这是人生的规律,你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?”  “别,您别这么说……张教授,其他我都不要,我只要和您在一起,就够了,没有您,我会生活不下去的,您知道什么叫爱吗?那就是为了它,能不顾一切……”  “等一下。”张教授打断了我的话,“小刘,你还小,有三个字你是不能理解的。”  “哪三个字?”  “责、任、感” 张教授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小刘啊,你要知道,在这个社会中,一个自然人也就是一个社会人,在这个社会中,没有谁能够离群索居,你所做的一切不光是为你,还有其他人,其他人又会影响到其他人,这就是每个人的责任感,一个人从出生就背负着这个责任感,走自己的路,那只是一种梦想……唉”张教授长叹一口气。  “小刘,你有没有想过,其他人会怎么看你?”  “没有,我不知道……”  “小刘,你有没有想过,你怎么和你的父母交待?”  “……我只想和您在一起……”  “小刘,你知道吗,和我在一起,只会耽误了你的前途……”  “不,张教授,其实您说得我都知道,但那不重要!我不在乎!我所要的就是和您在一起!”我终于抑制不了自己的眼泪,任其在我的脸上肆意地奔放。眼前的一切模糊了,我看不清张教授的脸,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给我如此模糊的形象,他的脸,他的身体,在我的心里,始终是那么清晰,那么明亮,他的言行,他的举止始终是那么熟悉,他的谆谆教诲,我曾发誓将会记住一辈子,但是现在,他在我的眼前竟然是如此的陌生。  那道屏障被我推开了,得到的是我的眼泪。  我的眼泪,没有挥洒在一次次摔倒的足球场上;  我的眼泪,没有送给那无比煽情的电影前;  我的眼泪,没有送给任何女孩;  我的眼泪,没有出现在我最绝望的时间。  因为我知道,我是男人,一个有泪不轻弹的男人,一个所有悲伤,所有痛苦都要留给自己的男人。  一切都结束了吗?  “对不起,张教授,我说了不该说的话,您忘掉吧……”我抹了抹满脸的泪痕,强作出一个坚强的微笑:“我该走了……”  我背上书包,向门外走去……  “刘正风,等一下!”  “噢,对不起,参考资料我忘了拿了。” 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张教授一眼,却发现,此时的张教授,却比5分钟前苍老了许多……  我拿起张教授递给我的参考资料,默默地走开,此时此刻,我想我能做的,只有逃避!  “刘正风!别走!”张教授又一次叫住了我。  “张教授,还有什么事……”  忽然间,我惊讶地发现张教授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珠……  “小刘……你真得就这么走了?”张教授忽然哽咽起来,“你真得忍心就这么走了?”  我惊呆了,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。  “小刘,你知道吗?当我知道那条消息是你发过来的时候,我好高兴。我的学生太多,我记不得每个人的名字,我只知道我喜欢上了那个每次都坐在第三排的学生,我不敢打听你叫什么,我怕我知道后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。你知道吗?这就是我说的责任感,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而害了一个学生。”  张教授开始泣不成声:“小刘,你真得喜欢我吗?那你为什么不坚持?还差最后一步了,你为什么要放弃?还要我这个老人来求你吗……”  我忽然觉得眼前德高望重的张教授像个无助的孩子。甩开背包,身体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。  紧紧地,紧紧地,我们都用尽了我们的力气,紧紧抱在一起,生怕这个虚伪的世界上会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会将我们分开,张教授趴在我肩膀上痛哭流涕,而我也趴在张教授的肩上哭了,心酸而又欣喜的眼泪打湿了他整洁的西服,不过,此刻,我们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……  “请问,张教授在吗?”有人在敲门,在这个时候,果然有人要将我们分开了。  我们都打了个寒颤,拥抱的身体也分开了。  张教授小声地问我:“我这张脸能见人吗?”  此刻张教授的脸上布满泪水流过的痕迹,双眼通红,看来是没办法见人了。  “好象,有点夸张。”我说道。  “那,嘘……我们都别说话。”张教授捂住了我的嘴。  “有人吗?”门外的人又敲了几下。  “笃笃笃。”  “丫怎么敲这么长时间。”我心里很是不爽。  终于那人走了。我和张教授都长舒了一口气。
  没错,我眼前站着的,不是别人,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张教授,正对着我微笑:“小刘,走。我请你去吃饭!”  “太好了!”  是的,幸福来的就是这么快,这么突然,我忽然又种从地狱飞上天堂的感觉,人世间大起大落实在是来得太快,太刺激了!  “说吧,去哪家?”张教授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,让我陶醉。  “你做东啊,怎么问我。”  “我一般都在家吃饭,对学校附近的餐馆不熟悉。”  “那好吧。我带你去吧。”  我骑上自行车,对张教授说:“上来,我带你。”  ……  张教授好像有点胆小,紧紧地抱着我的腰,脸也紧紧贴在我的背后,我简直要陶醉了。  “骑稳点,别摔着。”张教授看我如同醉汉一样的骑车,不免心理紧张,将我抱得更紧了。  “别怕别怕,没事的,要死也一块死……”我开心地说道。  “怎么说话呢?这么不吉利。”我的腰被张教授捏了一下,但我一点也没有疼的感觉。那是当然。
(三)  我将张教授带到了一个小饭店,那是我们宿舍经常去的,老板和我们都很熟识。  “哎唷,阿风啊,过来了啊,哎?小磊他们呢?”老板见我来招呼到。  “赵老板,你怎么糊涂了啊?我们什么时候星期一有空在你这儿吃饭啊?他们在学校食堂呢?”如果小磊他们在,我肯定不赶来。  老板注意到了我后面跟着的张教授,问道:“噢,你爸过来看你了啊?”  我差点没笑出来,说道:“是,是,我爸,我爸……”  “那你们包间请。”  来到包间,张教授轻轻地敲了敲我的头:“乱说!什么你爸啊!”  “哈哈,那说什么呢?”我忽然感觉到张教授的眼里闪过一道乌云,也许是我多心了吧。  “吃什么菜,你点吧。”张教授将菜单地给我。  此时,吃什么都无所谓了,我随便点了几个菜,并特别嘱咐老板拿来两瓶啤酒。  “喝酒啊?”张教授问道。  “嗯,庆祝一下嘛。”  “下午没课?”  “嗯,没课。”我撒了个谎。  菜和酒都上齐了,不多,但挺丰盛,此时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。  桌子并不大,所以我和张教授靠的更近了,包间的空间很狭小,但我却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只属于我们的世界,充满了温馨。  此刻的我已经被幸福陶醉,完全不能自已,饭桌上我像一个撒娇的孩子,依偎在张教授的身边,享受着他的慈爱。  现实竟然是这样的难以置信,我那一个危险而又勇敢的举动,竟然换来了我永远的幸福,这个世界,疯狂得我已经不认识它了。  颤栗的双唇已经吐不出一个字,麻木的双手已经没有任何感觉,我的体温在升高,我的心跳在加速,我头晕目眩,迷离的双眼已经越来越看不清张教授的模样……  “张教授……爸爸。”终于,不胜酒力的我醉了。  眼前一片漆黑,脑中一片空白,茫茫中,只有思维的音符在跳跃,时而杂乱无章,时而又工整和谐。而我,在飞翔,飞往光明的那一方……  我一直在飞,飞向那强烈光芒的出口。但那强光却刺痛了我的双眼,那灼热似乎要将我慢慢燃烧起来……  是的,我就要和光明融为一体了,我不在乎满身的创伤,不在乎可怕的后果,只要光芒不灭,我便会像那扑火的飞蛾,义无反顾。  快要接近了,那光明的彼岸,此刻的我感受不到一丝痛苦,或许现在只剩下我的灵魂了吧,我想停下来寻找,但为时已晚……  一瞬间,我冲出了光明,光明的另一边,是无尽的黑暗……  冷……冷…… 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吗?这就是我的宿命吗?为什么,明明是想奔向光明,而我却来到了地狱……  “不……!”我大叫一声。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,噩梦一场。  我的头还在疼痛,浑身冰凉。但却惊魂甫定,大汗淋漓。  “这是哪儿?”面对陌生的环境,我甚至怀疑自己是谁。  “阿树,你醒了?”我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。  “阿树?谁是阿树?”我越发地怀疑自己的身份了。  有人冲进了房里,是张教授。  “阿树?”我问道,“谁是阿树?”  眼前的张教授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:“不好意思,我说错了……”  “阿树到底是谁?”我忽然警觉起来。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脑中浮现。  “别……别问了。”张教授有点吞吞吐吐。我分明看到了他脸上哀求的神情。  我这才注意到了张教授的脸上戴着老花眼镜,穿着毛线衣,拖鞋,我想着应该是他的家了,那么我现在睡的这张,应该是他的床了。没错,我能感受到被子上散发着张教授淡淡的香味。  这张床我曾经朝思暮想,而此刻我的的确确就坐在这张床上。如果不是脑中对“阿树”的疑问,我想,我永远不会下来的。  我穿上床下摆放整齐的拖鞋,向卧室外走了出去。  和卧室相连的是书房,桌子上一盏台灯散发着刺眼的亮光。我忽然想到了那个噩梦,有点害怕。于是我避开了台灯,赫然看到书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相册。  “小刘,小刘,头疼吗?要不要喝点水?”张教授在后面叫着我。  我没有理会,径直走到书桌前,看到相册上嵌着一张年轻人的照片。  他年轻,朝气,嘴角的笑容和微微抬起的浓眉展现他对未来的自信。紧绷的T-shirt展现出他健硕的体形。我忽然有种自卑的感觉。  但是,张教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看这张照片?他,他又是谁?  我转过头去,看到身后的张教授看着我,一言不发。  “他是谁?”我问道,有点无奈。  “……”张教授一言不发  “他是谁!”我又问道,带着些沮丧。  “……”依然沉默。  “他到底是谁?”我继续问,充满了悲伤。  我仿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,在一个不适当的时候站出来打破别人的好事,别人都在躲着我,而我却穷追不舍,终于,他们对我妥协,对我无奈,我却以此为乐。是的,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,我有什么优秀?又有什么理由让他喜欢我?我只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。  但是,不管我做了什么,张教授,您怎么能欺骗我?您怎么忍心……?   泪水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……  “小刘,别误会,你听我说。”张教授终于开口了,伴着一声叹息。  “你说吧,我会控制自己的。”我已经泣不成声了。  “他……”张教授无奈的摇了摇头,“他是我儿子……”  “儿子?”我冷静了下来。  “是的,他叫阿树。”他教授看着我的眼睛,说道。  “对不起。”我尴尬地笑了笑,抹去了满脸无知的泪痕。  “来。”张教授地给我一个毛巾,“擦一擦”  “嗯。”  我这才仔细欣赏着张教授的家,不是特别大,却收拾得井井有条。书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。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,张教授,师母,还有他的儿子,阿树。  “张教授,师母呢?”我问道。  “噢,她们医院义诊去乡下了。还没有回来。”  “那你儿子阿树呢?”  我忽然发现张教授脸上浮现出无以言表的悲伤。几次想开口,却欲言又止。  “他,他去世了。”  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我觉得我失言了。  “没关系,这是事实。无法改变。”张教授忽然流出了眼泪,“这是无法改变的实事啊!阿树,阿树,是我把他害死的……”张教授忽然放声大哭,留下了在一旁惊呆了的我。“阿树,阿树!爸爸对不起你。”张教授哭得很伤心。我能感觉到他的眼泪充满了太多的悲伤,太多的辛酸。一个流泪的老男人,此刻是多么的无助……  “张教授,事情过去就过去了,不要再想了。”我发现这时的我是多么的没用。我所能说的安慰的话,也只有这一句了。  我向张教授递过毛巾:“来,擦擦眼泪。”  张教授忽然紧紧抓住我的双肩:“阿树,爸爸对不起你,你去吧,去和你爱的人一起生活,爸爸不拦你,别管什么责任感。别管别人怎么看你,阿树,爸爸只要你幸福……”我的肩膀被扭得生疼:“张教授……我……”我知道此时的张教授太过悲伤了,与其劝他。不如让他畅畅快快地哭一场吧。
  “小刘,对不起,我做得过分了。”张教授抱歉的看着我。  “没……没事,张教授。”我也被气氛感染,悲伤莫名。  “别叫我张教授了,你看,你眼前的是一个可怜的老人,就叫我老张吧。”张教授捧起我的脸说道:“阿树走的时候,和你一样大,多么充满朝气的年龄啊,就这么走了……”  “张教……哦,老张,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谈谈吧。”我想此时的张教授多么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啊。  “是我害了他……”张教授低着头说道。  “别这么说……”  “那是10 年前的事情了。阿树那个时候和你一般大……也在这个学校上学。”
  1994年10月20日。  “爸!我回来了。”一个年轻人冲进了屋子,放下了书包。  “阿树你回来了啊?今天过得怎么样?”  “不错。我们文学社这次获得了优秀社团称号。”  “嗯,恭喜。不错,继续努力。”  “哎?我妈呢?饭还没烧啊?”  “噢,你妈啊,今天她们医院有点事情,看来没法回来吃饭了,要不今天我们爷俩上馆子去?”  “好啊,爸,我发现妈不在家烧饭还是不错的。还能出去吃。”  “还说,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省钱。”  “你还不是啊。还大学教授,连饭都不会烧。说出去不怕丢人。”  “你个小兔崽子,怎么说话呢?”  “噢,我说错了说错了。”  “你也不会烧饭,哎,以后你媳妇也要忙死了,遇到你个懒鬼。”  “爸,你说什么呀?”  “你年纪又不小了,害怕什么啊?在我面前装乖,在学校里面搞不清又是什么样子呢。对了,阿树,有没有交女朋友了啊?”  “爸!别乱说啊。”  “这怕什么。年纪也快到了。”  “爸,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。”  “什么事?”  “我本来不想说的,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的。”年轻人叹了口气,“因为能理解我的只有爸爸您了。”  “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。说吧。爸爸理解你。”  “爸爸……”  “快说,别这么吞吞吐吐的。”  “爸爸……”  “什么啊?你到底说不说?”  “爸爸……我喜欢上了我的同学。”  “原来是这件事啊。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谁啊?”  “爸爸……我说了您可千万别怪我。”  “哎唷,你想急死我啊?快说”  “爸爸……他,他是个男生……”  “什么?!你说什么!”
  “阿树喜欢上了他的男生同学”张教授对我说,“当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。”  “所以……”  “当时我对他说了很多道理,我对他说了做人要有责任感。”  “他说他什么也不在乎,只要能和他在一起。”
  “爸……我什么都不在乎,我只想和他在一起。”  “什么都不在乎?你的责任感呢?你叫我脸往哪儿搁?”  “爸,对不起,但我真的喜欢他啊。”  “你,你喜欢他就和他去过吧!不别回来了,也别认我这个爸。”  “爸……”  “别叫我爸,我没你这个儿子!”  “爸爸别这么说,只有您最理解我了。爸爸,千万别不要我啊。”  “你这个畜牲,给我滚!”  “爸,对不起……”年轻人冲出了房间。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……  “我当时以为他只是一时的脾气,加上我也非常生气,所以没把他叫回来。但谁知道这竟然是永别……”张教授说,“第二天,一家宾馆的工作人员在一间标准间里面发现了他的尸体,还有一份沾满血迹的遗书……”  “遗书?”  “是的,上面写的字我到今天也记得。”张教授的眼里闪着泪花,“上面只有几个字,爸爸,对不起,我没有责任感!”  “张教授。”我站了起来,“谢谢您的我的关心,但我很坚强。”  “小刘?”  “张教授。我知道了,其实,其实您并不爱我!”(四)    终于,我一切都明白了,我是多么的幼稚,多么的可笑,竟然相信这只有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情节,是的,我明白了,在张教授的眼里,我只是个值得同情的可怜虫。诚然,张教授,我感谢您,感谢您的用心良苦,但是,我怎么经得起这上天入地的折磨?我需要的不是同情,而是真爱。  忽然间,张教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。我知道,我刺痛了他最敏感的心。  “对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我这才知道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。  张教授没说什么,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翻腾,我羞愧不已,比其他的悲伤,我刚才的想法显得那么自私,那么自作多情。  “对不起,张教授,我该走了……”  “小刘……”张教授终于开口了,“对不起……但是老师还是想着你好。我不希望你重蹈阿树的覆辙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小刘……,我知道,你们很有想法,很有自己的主见,你们比我们进步,比我们有思想,如果刚才我说错了什么,请你不要怪我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小刘……张老师对你印象很好,其实,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……当然,你知道,喜欢是一种……它不是……”  “张教授,对不起,我刚才的话刺伤了您,您忘了吧。”说完,我穿上我的鞋子,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。  “小刘,等一下……”  楼道里很暗,伸手不见五指,我看不清自己前行的方向,我只知道,我将要踩着一阶一阶的楼梯往下走着。一直往下走,然后找到出口,逃出去。  一层,两层,三层……我仿佛觉得,这楼梯永远也走不完,像是一个永远没有终点的虚空……那么我,我现在在哪儿?地狱吗?  我终于明白,原来,原来我已经爬得太高了啊……  一支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:“小刘,我送你回去……”  “不用,我自己走。”  “我送送你吧,路上不安全。”  路上……不安全?我知道,张教授是担心我出事,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同情和怜悯,甚至是反感。  “不用,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,您回去吧。”  “小刘,听话,别任性。”  “你干什么呀!我不用你管。”我再也忍不住了,我想到了这仅仅一天的经历,想到了这最坏的结局,一切都已经结束了,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。  我甩开张教授的手,飞奔出楼外。  楼外的空气很新鲜,但却有些寒冷,凉风吹到我有些湿润的脸上,愈加凛冽。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梦,那个光明的另一面,正是这无尽的黑暗。  冷……冷…… 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吗?这就是我的宿命吗?为什么,明明是想奔向光明,而我却来到了地狱……  “不……!”  “不……!”  声音在着空旷的广场上回响,非常清晰。  这终究是现实,而不是刚才的梦啊。
(四)  我还在奔跑。但是却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,也许是累了,也许……也许我还是想等他。身上只穿了短袖T-shirt,寒风钻进了我的衣服,冰冷……我打了个寒颤,清醒了。  我不甘心啊!我已经很努力了,但结局为什么反而如此糟糕?  是的,我太不理智了……  张教授,您为什么不追了呀?您不是关心我吗?你不是要送我吗?您现在在哪里啊?  “小刘。”一只手拍了我一下,我吓得打了个哆嗦。  “张教授?”  “小刘,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?我都跑不动了。”  “张教授,您真的来了?”  “嗯,我送你回去。”张教授说,“哎呀?你怎么浑身冰凉啊?怎么不多穿点衣服?快,快把这件毛衣穿上。”张教授脱下自己的毛衣套在我头上。而我,默默地穿上衣服,不知道该想些什么。  我默默地走着,心里翻江倒海,张教授,您究竟是何方神圣?我,我已经被你折磨得完全没有脾气了。我知道,您并不爱我,但是我,我怎么还是那么爱你呀?  想到几年前看《流星花园》,我曾嘲笑过小优,嘲笑她怎么这么贱?明知道西门不喜欢她,但还是渴望和他上床,此刻,我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。  张教授走在我旁边,也低着头,一言不发,我知道他也在思考,那么他又在想什么呢?  或许这便是上天给我指明的路,在我投胎前,我选择了他。那么我只能咬着牙,默默地走下去。
   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   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  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   这样孤单一辈子    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    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    有越多的时间就越觉得不安    因为我总是孤单过着孤单的日子
  也许对于我,对于同志,纵然我们腰缠万贯,事业有成,风度翩翩,温文尔雅,但是,对于感情,永远也不会圆满。对于那种完美的爱情,我所有的,只是永远地企盼。
  宿舍区快要到了,那灯火通明的一栋栋宿舍楼,和那噪杂的喧闹声,将我从那份沉思中拉了回来。张教授停住了脚步。  “小刘,就送你到这儿吧?”  “……”  “回去后给我发个短信,告诉我到了,我好放心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哦,衣服送给你做个纪念吧”  “……”  “走么不走了?”  “……”我看着张教授,纹丝不动,一言不发。  “小刘,你听我说,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,可以做忘年交朋友。所以,别做傻事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还有。”张教授深叹一口气,“今天的事情,就将他忘掉吧。”  忘掉?我怎么能忘掉?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将永生难忘。  现在,一切都要结束了吗?  透着远方传来的丝丝光亮,我又深情地注视着张教授。  慈祥的脸庞,夹杂着些许银白的头发,青色的腮帮。白皙的皮肤,发福的身材,还有那性感的将军肚被紧紧地包在那雪白而又平整的衬衫下面。粗壮的大腿撑得很直,黑色的西裤衬着他那性感的臀部,还有那被擦得粉亮的皮鞋。  多么完美的身材,还有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儒雅的学者气息混合和淡淡的体香,不知不觉中,我已被熏昏了头脑……  “张教授……张教授……对……对不起。”  “没事,今天的事情就忘了吧。”  “张……张教授,我……”  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……小……小刘……”  我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,我猛地抱住了张教授,滚入了路边茂密的草丛之中……  “小……小刘,小刘,你住手。”  “张教授,张教授,我太爱您了,您……不要怪我。”  “小刘!住手!” 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,周围的一切已经不再重要,我撕破了张教授雪白的衬衫,露出了丰满的胸部,嵌着两颗紫红色的乳头。我的双手肆意的在张教授温暖柔润的身体上摩擦着。  “小刘!不要这样!”  张教授在挣扎,挣扎着想爬起来,但我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,他喘着粗气,动弹不得。  “小刘!快停住!”  此时的我已经完全不能自已,将张教授的衣服完全撕烂,看到了那梦寐以求的将军肚,我一只手在肚子上揉捏着,一只手抚摸着张教授的后背,舌头舔着胸间的白毛,下身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。  我的手越伸越下,透过紧紧系着的皮带,摸到了他圆滑而又充满弹性的臀部。另一只手试图解开他的皮带,却被张教授死死守卫着。  “小刘!你听到没有,住手!”  我拔出了那只手,静静地抱着张教授的身子,在草地上翻滚起来。  一圈,两圈,三圈,四圈……就这样翻着,翻着,翻向时间的尽头。  “刘正风!”   忽然,张教授大喝一声,充满了怒气,仿佛在对待一个邪恶的敌人。  这一叫,把我叫醒了,望着眼前的一切,我知道,一切全完了。  我瘫在地上,留下了悔恨的泪水。  张教授吃力地爬了起来。白衬衫已被我撕得不成样子,沾满了泥土和水渍。凌乱的头发下露出怒气汹汹的双眼,一只皮鞋已不知去向。  “刘正风,你,你太不像话了!”  “……”我默默地闭上眼睛,企图阻止泪水喷射而出,然而泪水,却来得愈加猛烈。  “刘正风!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?”  做了什么?我怎么会不知道,而且,我也知道,后果,不堪想象!  我爬了起来,飞也似的跑开,就这样跑着,跑着。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,我用我尽了我浑身的力量,企图跑向另一个世界。
(五)  眼前的景物飞速的掠过,我似乎有种超越光速的感觉,光速,我如果能超过你,你能将我带到不久前的过去吗?  为什么?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举动?我受过高等教育,我曾经很理智,为什么,我刚才的表现像一个为未驯化的禽兽?  我曾经在某个论坛上写过这样一段话:“我们是同志,是的,虽然我们活得很隐蔽,但是,请不要叫我们伪君子,我们隐藏我们的另一面,是因为你们无法接受真实地我们,然而,这又何妨?我们是同志,但这不是我们自卑的理由,我们文明、礼貌、正直,有涵养,更不会,更不会伤害任何人!”  现在想来,这句话是如此的虚伪,我竟然伤害了我最爱的人,我这个自私鬼。  我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可以走了。我再也没有脸面对他,纵然我有1000个理由,但在这件事上,全部都是借口!  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,但是我却没有勇气接受惩罚,一直到今天,我才知道我是如此的懦弱,几个小时前,我还以为我很勇敢,现在看来,这不过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。现实,总是这样残忍,如同这场表白,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灾难。而造成这场灾难的,就是我自己。张教授是无辜的,他甚至做出了最大的让步,关心我,容忍我。但有一点,我是不需要的,那便是——同情。  ……  直到街上的景物和噪音开始慢慢清晰,我才感觉到我已经精疲力尽了。  我再也跑不动了。  我关掉手机,想一个人静一静,不想现在有人打扰我。  喧嚣的城市闪烁着晃动的人影,昏暗的光线融合着浑浊的空气,在这个外表华丽的都市下,藏有多少笔肮脏的交易。那些浓妆艳抹的女郎,那些沉迷于援助交际的女孩,你能很轻易的得到他们的身体。或许是迫于生活的压力,感情,在这里,已经被岁月的年轮所废弃。  当霓虹灯已经不再闪烁,人们已经缩进了坚硬的躯壳,在这个城市最阴暗的角落,偶然间会走出一个个被世俗压迫的躯体,恍然间,他们已经走得很近,他们没有灵魂,没有痛苦,四周的黑暗使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,在这个寒冷的黑夜,他们相互拥抱,彼此取暖。他们不知道对方是谁,不知道对方的姓名,不知道对方的长相,只知道,对方和自己一样,需要同性的慰藉,拥抱过,抚摸过,然后他们各奔东西,如同路人甲乙丙丁那样陌生。 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,如果,你想放纵自己,放纵自己的欲望,你可以轻易实现,419不再是多么神秘,多么刺眼的字体。  但是,  但是,但是在这个社会中,真爱又有多少呢?  回头远望,校园离我越来越远,在浓浓的黑幕中,渐渐消失了,纵然是那光洁白亮的象牙塔,在黑暗中也反射不出一丝丝光芒。 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,我只有继续前进,既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,亦没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豪情。  我走着,是因为我已经不能回头,现实中的一切,都是我的咎由自取。当这个城市的光辉向我相反的方向走去,当我来到这个城市最阴暗的角落,留给我的,只有远方微弱的灯火。  前方是长江上一条并不宽的支干,但是水流湍急。我想在江边坐一坐,却怕我会不由自主地跳了下去。  今夜的星空不再灿烂,那指明我来世的路的星星,也已不见了踪影。  张教授,您是无辜的,对不起,我伤害了您,这,这都是我的错。  我自私,冲动,缺乏理智。  是的,我只是个可怜虫。您可以不理我,可以恨我,可以当我不存在,但是,您对于我,您在我心里的地位,始终没有改变,我无法当面乞得您的原谅,在这个黑夜,这个江风徐徐的岸边,我将我最郑重的道歉,和最诚挚的祝福用江风稍给您,您能收到吗?  如果没有刚才的冲动,我们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忘年朋友,但是我却做了对于您最得寸进尺的事情。  江水在翻腾,似乎变成了红色,那浑厚的船笛声如同《死魂曲》中的siren(笔者注:警报),在召唤着我,如果,我走下去,那受到红色江水洗礼的我,将会变成恐怖的死魂灵。  我打了个寒颤,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。不,不,我还不想死。  夜,越来越深了,空气也越来越凉了。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张教授的毛衣,眼泪又不有自主地留了出来。  摸了摸口袋,只有25元零钱,我忽然意识到,我的书包还在张教授家里,而我的钱包和证件都在里面。  怎么办?回宿舍吗?不,我已经没脸再走那条路,没脸去看那个草丛。每脸去见我的同学,那我又能去哪里呢? 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,网吧……  我交了10元定金,找了个最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,无心上网,却对着电脑荧光屏发呆。  荧光屏上射出的光线照亮了我,我能清楚地看到沾满泥土的牛仔裤,夹着几片草叶的藏青色毛衣,颓废的双手,只有我的脸,我却始终也无法看到。我的脸……还有没有了?  1个小时过去了,我没动一下鼠标  2个小时过去了,我甚至没有挪动一点我的身体。  3个小时,  4个小时,  ……  当我还没有意识到,外面的天已经开始发白了。我这才感觉到我得眼睛,已经干涩的快要裂开了。  四周已经有人下机了,我没有这种打算,因为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小屋,我不知道下面我要去哪里。  肚子饿得不行了,从昨天下午到现在,我没有吃一点东西:“老板,我要一碗三鲜炒饭。”  热腾腾的炒饭端了上来,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,活像一个三天没有吃东西的乞丐。为什么,为什么我会成现在这个样子?  咎由自取!  ……  一个上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,难道我要永远待在这里?待在这个昏暗的,充满辐射和尼古丁的小屋里?  身上的钱不多了,还有一个小时,我就要被强制赶下机了。  但我还是不想回去……  走投无路了,我想到了小磊,叫他送点钱过来吧。  我打开手机,忽然,手机兹兹地叫个不停。  收到5条短消息。
    小磊 2004-10-21 19:27    你到哪儿去了?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?今天下午上课查人数了。
    小磊 2004-10-21 22:27    快回来,今天学生处发神经来查宿舍了。
    小磊 2004-10-21 22:43    查到我们宿舍了,你赶快回来,要出事了,回来的时候去舍管科销个假。
    +xxxxx 2004-10-21 22:45    尊敬的用户,您好!xxxxxxxxxxx(小磊的手机号)于10月21日22时44分曾拨打过您的手机,请尽快与其联系,谢谢!
    小磊 2004-10-22 10:21    你惨了,上午学生处叫你去做解释,找不到你人,昨晚开始严打,你的名字好象报到院里面了,快回来吧。
  没有张教授打过来了。  他果然对我放弃了!
  “小磊。”我拨通了小磊的手机。  “你总算出现了啊?你在哪儿啊?快回来!再不回来你就完了,昨天查夜不归宿,我们院就你一个人不在宿舍被抓到了,院里面都知道了。”小磊滔滔不绝地说着。  “我……”  “不管什么事情,你快回来吧,再不回来,你真完了。”  “滴~~~~”该死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没电了。  回去吧,我已经身心疲惫。拖着沉重的身体,我一步一步向学校的方向挪去。  ……  “你总算回来了啊?你去什么地方的啊?怎么这么脏?”小磊带着满脑子疑惑在问我。  “别问了,求你了……”  “好吧,这个事情我不问你,但是你快换身衣服去院里面解释一下,可能……”小磊不说话了。  “可能什么?”  “可能……我只是说可能,听芥子说的,可能有个‘记过’处分”  “记过?”我顿时五雷轰顶。  记过处分意味着我拿不到学位证书了!
(六)  对不起,爸爸妈妈,儿不孝,做了不能原谅的事情。我知道,你们一直期盼我早点毕业,早点找份好工作,早点成家立业。但是今天,我却连学位证书都拿不到了。  我还记得3年前妈妈对我说:“风风,拿到学士学位后会穿学位袍照张相,到时候我把相片放大挂在客厅里面……”  但是今天,所有的一切都没了……  我已经不想再去想什么了,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,现在能做的,就是一步步走下去……  ……  “你是刘正风吧?你可终于出现了啊?”院学生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教师对我说。  “……”我低着头一言不发。  “夜不归宿……你知道后果的吧?”  “……”  “记过处分!”女教师声调抬高了八度。  ……  “不说话?现在装可怜了啊?你知道记过处分有什么后果吗?”  “……”  “不知道?不知道我告诉你,记过处分意味着拿不到学位证书!”  我忍着,忍着,不想在这里流泪。  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吧?”  我默默地点点头。  “还好,这次张教授特意来为你求情,所以这件事情就算了……”  张教授?  张教授?  为我求情?  “老张也是的,以前从不过问学生工作方面的事情,怎么这次……”女教师一个人在喃喃自语,“刘正风,你和张教授是不是亲戚关系?”  张教授为我求情?  “谢谢你老师!”我抬起头冲出了学生处办公室的门……我激动地浑身颤抖,沉重的身体为之一振,我知道,并不仅仅是因为处分的撤销,还因为张教授,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原谅我,再也不会管我了,但是今天看来,也许事情的结果还没有那么的糟糕。  刚冲出门,看见迎面走来了美女芥子,她来这儿干什么?  “芥子!”我向她打了个招呼。  “刘……刘正风啊,你,在这儿啊?”芥子的表情有些慌张,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。  “你去学生处啊?”我问道。  “啊,啊……是啊。有点事。”芥子依然吞吞吐吐。  但是此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中的原因,因为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去办。于是,我匆匆地和芥子道别,然后一路狂奔回宿舍。  “阿风,你终于回来了啊?”宿舍只有小磊一个人在。  “嗯,我没事了。”  “知道,芥子告诉我了。”小磊在旁边得意地说。  “靠!你这么快就知道了?”我忽然想到在门口碰到的芥子,难道她是去问我的事情的?  “嘿嘿。”小磊挥了挥手上的手机,“现在通信就是这么发达。”  “你和芥子关系不错嘛。”我说道。  “哎,一般一般,世界第三。”小磊愈加地得意。  然而那时,我和小磊都忽略了这样一个问题,那就是为什么芥子对这件事情如此地关心。   “小磊。”我摇了摇得意地忘了型的小磊。  “什么事啊?”看得出他还意犹未尽。  “借我300块钱,明天就还你。”  “靠,你那么有钱还要问我借啊?”小磊有些诧异,因为平时都是他向我借钱的。  “救急不救穷,你放心好了,我急着有用,明天就给你。”因为那时,我的钱包,还在我的背包里,而我的背包,应该在张教授那里。  小磊从钱包里拿出了300块钱递给我,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哝着:“奇怪~~~~”。
  “笃笃,笃笃。”我轻轻地敲了敲门。心脏在我胸口乱撞,有点快喘不过气来了。  “啪。”门被打开了,开门的便是张教授。  依然是黑色的西服,白色的衬衫,深蓝色的领带,粉亮的皮鞋。只是面容里,多了几分憔悴。  “张……张教授。”我忽然愣在那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  “刘正风?”张教授看了看我,“进来吧。”  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,我和张教授一言不发。都等着对方来打破这个沉默。  “……”  “……”  “……”  “……”  不过是一天,仅仅一天的时间,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让我看到了一个自私的自己,也让我看到了一个宽容的张教授,我终于忍不住了:  “张教授,对……对不起。”  “……”张教授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坐在位子上,面对这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籍,沉思着。  “张教授,我知道我的道歉比起昨天的行为是那样的虚伪。但是我是真心地向您道歉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张教授,我来道歉,并不是祈求您的原谅,你不用原谅我,因为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。您只要能听到我的道歉,我已经心满意足了。”  “唉……”张教授终于谈了口气,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说。  “还有……谢谢您为我求情。谢谢您的宽宏大量。”  我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盒崭新的白色衬衫,递给张教授:“张教授,请您一定要收下。再见”  说完,我便扭头往外走,我不想让张教授看到我的脸,虽然我今天表现得非常平静,但他怎么能够知道我的内心呢?  我不想让张教授知道,是因为我已经没有资格去痛苦,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,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委屈呢?  我忽然想到来的另一个目的,强作平静地问道:“张教授……我的书包……”  “刘正风,你过来一下。”张教授终于开口了。  我默默地走到张教授的身边,只见他从柜子里拿出我的背包,连同桌子上的衬衫一同递给我:  “刘正风……你们年轻气盛,可能会一时做出一些傻事……”我忽然看到了张教授眼里的悲伤,我也知道这悲伤的来历。  “但是……”张教授看着我说到,“记住,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有理智,一定要去想想后果!”  “谢谢,张教授,您让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。”我说道,“昨天的事情我不祈求您今天就原谅我,但是总有一天,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去换取您的原谅的。”我把衬衫塞到他的怀里,拿起书包,飞也似的跑了出去。  眼泪终于再一次地留了下来,原来我的眼泪是这样的不值钱。但是,谁又能真正的了解我心里面的矛盾!  我是多想再多看一会儿张教授的样子,多想再和他说几句话,多想听到张教授说他原谅我啊。  也许张教授已经原谅我了,但是我知道,这原谅中,融入了太多的杂质。
(七)    在人群深处你我都孤独    那黄昏的风将为了谁而哭    是寂寞的路将你带到爱情的最深处    带泪的幸福谁能说清楚
    是为了开始还是为了结束    当你已走上那遥远的路    是爱情的苦把你带到寂寞的最深处    那时我哭了,我已忘了我的全部 ——《深处》(小柯《天色将晚》)
  当我回到宿舍,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小磊见我回来了,问道:  “阿风啊?还出去不?”  “不出去了,我累了。”我向卫生间走了过去,准备洗洗睡了。  “终于不出去了啊?这两天你怎么了啊?始终看你往外跑?还闹出那么多事来。”  “现在别问了,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。”这只是一句推脱的话,我想这件事将是我永远的秘密。  “唉……”小磊叹了口气,“这两天真是奇怪,平时什么事情都没有,这两天闹出这么多事情来。”  “我没什么事。”我正在刷牙,口齿不清地说道。  “不光是你……”小磊凑过来说到,“那件事情你有没有听过了啊?”  “什么事啊?”我依然口齿不清地问道。  小磊凑过头来神秘地说:“你知不知道,昨天晚上张教授,就是教我们西方经济学的张教授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往家走……”  “什么?”我吐掉满口的泡沫说道。  “有人亲眼看到了,说那衣服像是被人撕破的,浑身都是泥土……”小磊忽然压低声音说道,“他们说张教授可能刚强奸了什么人,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女人撕破了……”  我惊呆了,佯装平静说:“别胡扯了,张教授怎么会是这种人?”  “不是我说的啊,大家都在传,说陈松亲眼看到的。”小磊很肯定地说。  “陈松?”我问道,“二班的那个家伙?”  “是的啊,他说他亲眼看到的。”  “操!”我扔掉水杯,冲出宿舍。只听到小磊在后面叫我,“阿风,等等……你去干什么啊?”  “你们先回去,我有点事情要亲自解决!”我对跟上来的小磊和其他舍友说。  “阿风,干什么啊?张教授的事情啊?”  “……”我一时说不出话来。  “张教授是你什么人啊?这么护着他?”  “张教授……是……是我老师……”我说道。  “靠!这也算啊?”  “别说了,你们都回去。我不会有事的。”我对舍友们说。  “不行,你不能去,人家怎么说不管你的事啊?”众人架着我往宿舍走。  “放开!!!!”我猛地挣脱开来,“他是我干爹!”  说完便冲进了陈松的宿舍。  “陈松,你给我出来!”  “怎么了啊?”陈松正在玩游戏,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。  “是你说张教授的坏话的吧?”我红着双眼,怒不可遏。  “这件事啊?”陈松站了起来,嬉皮笑脸地对我说道,“是我说的啊,因为我亲眼看见的啊。张教授穿着被撕烂的衣服往家走……”  “你还说了什么?”  “没说什么啊?”陈松依然嬉皮笑脸地说。  “你还说了强奸什么的吧?”  “哦……”陈松笑了起来,“肯定是强奸了谁啊,要不身上衣服被谁撕破的啊?难道是被人强奸了啊?哈哈哈哈哈”  “我-操-你-妈!”我像是个凶猛地野兽,对着陈松猛地一拳打了过去……  重重的一拳!  猛然间,我呆住了,我竟然又一次地没有控制住自己……  “记住,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有理智,一定要去想想后果!”张教授的话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。  我……我……面对眼前的景象,握紧的拳头一瞬间完全没有了力气。  陈松被我一拳击倒在地上,摸了摸嘴角流出的血,说道:“刘正风……你……”  他的舍友站了起来,向我这边逼近……  “哎,大家有话好好说,有话好好说……”小磊带着我的舍友走上前来拦住他们说道,“一场误会,一场误会……”  “你们什么意思?你们刘正风为什么打我们小陈?张教授是刘正风什么人?”  “哎呀,真的不好意思,张教授是阿风的干爹,所以……所以阿风才能控制不住自己”小磊在和对方宿舍老大交涉,“等阿风清醒过来我们会叫他来道歉的。”  说完舍友们架着我走了出去。  我脑中一片空白,只听见陈松在我身后吼道:“刘正风!!!你敢打老子!!!老子整死你!!!”
(八)  “就是他!”五分钟后,陈松带着学校的两个保安到了我们宿舍。  “你是叫刘正风吧?”一个保安问道。  “……是的。”此时的我仍然在为刚才的不理智懊悔不已。  “那你跟我们走一趟!”陈松在旁边冷笑着:“刘正风!你小子敢打老子,你也不看看清楚老子是谁?告诉你……”陈松忽然用一种阴险的眼神看着我,说道:“你完蛋了,今天你少说也得脱成皮。”  小磊很激动,一把拽过陈松:“你什么意思?故意的是不是?”  陈松甩开小磊的手说道:“哎哟,你还有理了?这还没完呢,我要查出来出了什么问题,你们等着吧。”  “阿风不就打你一拳吗?张教授是他干爹,他当然火了,犯得着这样吗?”  “你说得简单,打得又不是你!少颗牙齿啊,哥们!你看看……”陈松用手指摸了摸嘴角,“你看看,这血还没干呢……”  我默默地听着,心想张教授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。顿时懊悔不已。  就在我走出宿舍楼的一瞬间,我抬起头,发现楼前停着一辆警车。  “你什么意思?”小磊已经向陈松质问了。  “我报警了啊。”陈松很平淡地说道,“你以为我是傻子啊?凭他刘正风和张教授的关系,如果只是在学校保卫处处理,张教授一句话不就把人放了啊?那我不是被白打了啊?”  我和小磊都呆住了,没想到陈松会来这手。  “你,你真卑鄙……”小磊的声音都在发抖。  “哎哎哎,你怎么说话呢?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。不像他……”陈松看了我一眼,“跟个禽兽样的……”  我想,如果不是这么多保安和警察在场,陈松又得挨一拳头——小磊此时已经气急败坏了。  “你们都回去吧……”我对跟来的小磊还有舍友们说,“我自己做错了事,后果我自己承担。”  陈松冷笑了几声,凑到我耳边说道,“够男人,不过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了,派出所有我哥们,嘿嘿……”
  我被塞到警车里,在这狭小压抑的空间里,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。看来真的一切都完了。  转眼间,派出所到了,几个警察很不友好地将我推入一间屋子里,我知道,此时的我,身份已经不是大学生,在他们眼里,我和街上的地痞流氓根本没有什么区别。  “姓名?”  “刘正风。”  “年龄?”  “22岁。”  “职业?”  “学生。”  “学校?”  “XX大学”  “干了什么?”  “打人。”  “打人的目的。”  “……”我沉默了,因为,我不想让张教授的事情再多一个人知道。  “目的?问你话呢,为什么打人?”  “……没,没什么,酒喝多了……”  ……  ……  “刘正风!你打掉了陈松一颗牙齿你知不知道?”  “……”  “我和你说,其实像你这样打架伤人的案子我经手的多了。这种案子,说大可以大,判个刑没什么稀奇。说小也可以小,也可以按一般治安案件处理。拘几天,罚点款,就放你走人,或者干脆当成学生之间的小矛盾,什么后果都没有,不过……”  审问我的警察叹了口气说道:“不过你打的人他是我哥们,这我就不好办了啊……”  “……”  “那就委屈你了啊。”  “……”我并不知道我那一拳打得是如此的用力,我只知道,在我出拳的那一瞬间,我什么也没有想,只是脑中一热。而当我镇定下来的时候,陈松已经倒在地上了。记忆中,我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。其实这很好解释,因为陈松他说的不是别人,是张教授……  “小兄弟啊,来,签个字吧。”  我知道,只要我写下刘正风三个字,我的前途算是完了,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?  其实,这并不完全是陈松的错,只能怪那天晚上我太不理智了。最无辜的还是张教授,我是咎由自取,而张教授,却无端背上了如此糟糕的名声……  我已经累了,没有精神去考虑后果,我只知道,我的耳边一直回想着陈松说的那句话:  “你完蛋了!”  是的,我完蛋了,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见张教授了!  “小赵,你快出来一下。”一个警察忽然在门口叫嚷着。  “干什么啊?我在写材料呢!”审问我的那个警察说道。  “快点!所长找你。”  “所长?我马上来”那家伙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,但转瞬间又恢复了严肃,对我说道:“你站在原地,不准动。”  倦意涌了上来,纵然是站着,我想我也快要睡着了。  四周空旷的墙壁忽然模糊了起来。我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物。昏暗的光线下我仿佛看到一个个灵魂,毫无规律地飘动着,当两个灵魂碰到了一起,便在我眼前结合,转眼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。环境越来越暗,我已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现实还是虚幻,只觉得茫茫中,有人向我走了过来,张教授,是您吗……  “嗨,小兄弟。”  我猛得清醒了过来。发现眼前站着刚才审问我的那个警察。  “刘正风……小刘是吧?”  “……是。”我忽然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和刚才完全不同。  “哎呀,真是不好意思,你也不早说,你看事情搞成这样多难看?”  “……”我有点莫名其妙,早说什么?  “这下我们惨了啊?所长怪罪下来了,说我们得罪了他宝贝千金的男朋友。怎么办啊?”他忽然用一种老朋友的眼光看着我说道:“兄弟,得罪了,别见怪啊,我们也是没办法。我也没怎么对你,是吧?帮忙在你女朋友面前说说我好话啊。我姓赵,赵伟。给个面子做个朋友吧?”  “女朋友?”我更加一头雾水了?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?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赵伟已经拉着我往外走了。  “小刘,你女朋友在外面等你呢,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她是吧?”  我执拗不过,被他拉了出去。  就在我走出那间阴暗狭小的屋子的那一瞬间,我赫然看到了芥子的脸!
(九)  芥子看到我,忽然变得羞涩了起来,她慢慢走到我面前,红着脸颊说道:  “刘正风……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  “……”  “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?”  “……”这眼前的一切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,芥子,她怎么会在这儿?  “刘……刘正风?”芥子说话愈加窘迫。  “哦,我很好,芥子,你告诉我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此时的我只想弄清眼前发生的事情。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芥子的脖子都红了。  “……”我用沉默等着她的回答。  “我想帮帮你啊”芥子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。  我忽然想到今天下午,在学生处门口也碰到了芥子,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?  不,一定有原因,我尝试着把事情关联起来:  小磊通过芥子知道我被处分了,然后在学生处门口碰到了芥子,芥子说他去办点事情,然后当我刚回到宿舍,小磊已经知道我没事了,说是芥子说的,很明显,芥子去打探我的事情了。她可能是想去帮我求情,还有,这样一来,我想起:几乎每一节课,芥子都会坐到我的前面……  难道芥子……芥子她喜欢我?  “芥子……”我将手搭在芥子的肩膀上问道,“你和你爸说……我……我是你男朋友?”  “……”芥子低下了头,羞涩的玩弄着手指,“我那是在救你……”  “救我?”我的感觉告诉我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。我佯装要离开,说道:“那谢谢你,我先走了……”  “等一下……”芥子忽然抓住了我的衣角,“你,你能做我的……做我的男朋友吗?我喜欢你很久了……”我看着芥子天真而羞涩的眼睛,很清楚自己的处境,我喜欢老人,但是面对如此善良而又可爱的芥子,面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我的芥子,我怎么忍心就这样拒绝他呢?  眼前的芥子楚楚可人,说实话,芥子绝对是美女,这是公认的,白皙的皮肤,性感的身躯,天使般可爱的脸蛋,每当微笑时,总是绽放出她那晶莹剔透的嘴唇,每当害羞时,总是用飘逸的长发遮住微微泛着红润的脸庞。我想,如果我不是同志,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的。事实证明,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,她都知道,也总和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,不轻易拒绝,也从不接受。而此时,面对如此尤物的表白,我不知道是该高兴,还是悲伤,一瞬间,我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 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,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向我走了过来:“你叫刘正风,是吧?”  “是……是的。”我猜想他应该是芥子的父亲。忽然有点心虚了。  芥子看出了我的尴尬,转身对中年人说:“爸,我给你介绍一下,他就是我的同学刘正风……”  “你的同学……?而且……也是男朋友吧?”从他爸严肃紧绷的脸上,我分明看到了一个长辈的尊严。  “爸,你说什么啊?”芥子撒娇起来。  “现在不好意思了?刚才一口一个男朋友,你看把他们吓得……”芥子的父亲指了指周围站着的赵伟他们。  “伯伯……”我鼓起勇气说道,“谢谢您和芥子。”  “谢就不用了,虽然我觉得你还不够稳重,不过既然我们家芥子喜欢你,我也不好说什么,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芥子,我就她一个女儿。”我忽然感受到,即使他在这件派出所里有再大的地位,在人们面前再严肃,但是在芥子面前,他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。或许就是父爱的伟大,对于自己的子女,父母,永远都不会觉得厌烦。  “我……”我一时语塞,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句违心的话。  忽然间,我感觉到芥子在轻轻地拽我的衣角,我只有闷闷地说了一句:“伯父放心!”  “说实话,我还真有点不放心”芥子父亲忽然给我泼了盆冷水,“你挺能干的啊?一拳下去就打掉人家一颗牙齿?小伙子挺暴力的啊?”  “爸!你说什么呀?是人家先惹他的啊。刘正风是我们班长,平时才不是这样呢……”芥子和她父亲争辩道,我想,这间屋子里面,也只有他敢这么和他爸说话。  “好了,好了,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提了。”芥子的父亲摆了摆手,转过脸来面对着我指着赵伟说道,“他没打你吧?”  “没,没,他对我挺好的,写材料也挺认真的。”我看了看赵伟,正在一旁尴尬地笑着。  “时间不早了,我送你们回学校。”芥子的父亲指了指门外的车说道。  “爸,不用了,我们自己回去……”芥子赶忙说道。  “这么晚了,你们自己回去?他小子我不放心,别到时候又给我添乱。”芥子的父亲又针对我说道。  “爸!”芥子又撒娇了,“刘正风才不是这样呢。”  我知道芥子的想法,她想和我单独走一会儿。转瞬一想,呵,我还真臭美。  “不行,我必须送你们回去,我就把你们送到校园门口,行了吧?”芥子的父亲固执地说道。我能感受到这固执里藏着浓浓的关怀之情。  我和芥子坐在后座,芥子将双手夹在两腿之间,拘禁地坐着,时而向我这儿瞟上一两眼,而我此时,从后背镜里看到了芥子父亲额头上的皱纹,这皱纹有多少是因为芥子而出现的啊!我忽然想到了张教授,想到了张教授的儿子,心里开始深深地同情张教授了……
  芥子的父亲将我们带到学校门口,嘱咐了芥子几句,便开车回去了。霎时间,一股浓郁的青草香味扑鼻而来,融合着凉爽清新的空气,十分宜人,我有点开始陶醉了。  我和芥子并肩走着,一言不发。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终于,芥子忍不住,先开口了:  “刘……正风……”  “嗯?什么事?”我装作若无其事,心里却十分惧怕她再提那个问题。  “刘正风……刚才……我说的……”  “你说什么呀?”我在和她打哈哈。  “就是那个……”  “哪个呀?”  “就是那个那个。”  “那个哪个?”  “你真坏……”芥子亲亲地捶了我一下,“你明明知道的。”  离宿舍的路很长,我想,我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。  “你都和你爸说了……我要是不同意,你爸还不派人把我抓起来啊?”  “你的意思是?”芥子喜出望外。  “芥子,你听我说……”我停住脚步,面对着芥子说道:“你知道,感情是要靠时间来培养的……”  “我就是第一眼就喜欢你……”芥子嘟哝着小嘴,轻声地说道。  我想尽量避开这个话题,于是说道:“可能我不属于那种见了喜欢的人就一见钟情的人……给我点时间,让我熟悉你好吗?”  说完之后,我发现我竟然是如此的虚伪,因为在我第一眼看到张教授的时候,我便深深地爱上了他……  芥子仿佛看到了希望,连声说道:“好!好的!我就喜欢你这点,踏实稳重。”多么纯真的芥子啊,竟然被我的外表所迷惑,细细看来,似乎她形容我的每一点,对我都是一种莫大的讽刺。  芥子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,我也如愿以偿的避开了这个话题,直到我们走到了宿舍区的入口处。  “我们在这儿分手吧?”  “你能送我回去吗?”我想这句话在一般情况下应该由男生反过来说——我能送你回去吗?  我不想让芥子失望,毕竟,今天他救了我,就算是不喜欢她,也得对她报答。  “没问题。”  芥子又一次兴奋不已,猛然间拉住了我的手,我打了个寒颤。我不能表现的太失态,便任由芥子拉着。  我感觉到了芥子激烈的心跳……  “芥子,告诉我,你怎么知道我被抓去派出所了。”我有点奇怪她如此迅捷的行动。  “你想知道吗?”芥子问我。  “我很好奇,你好像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嘛。”我是真得有点奇怪。  “我告诉你你不要认为我是坏女孩好吗?”  “坏女孩会救我吗?”我反问道。  “其实……是陈松……”芥子忽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,说道,“陈松刚才发短信给我说他被人打了,想叫我去安慰他一下……”  “陈松?”我有点无法理解。  “嗯,陈松,他,他一直在追求我……”
(十)  “我问他被谁打了,他说是刘正风这个混蛋……”  “……”  我又有点同情陈松了。想到他那时候得意的笑容,如今应该是气愤不已了吧。但转念一想:  “这是罪有应得!”  “我很坏是不是……”芥子说道,“不过那都是为了你。”  我的心里有点复杂,分不清那感觉是“激动”还是“杂乱”。  正当我在思考如何回答芥子的时候,看到有一群人正匆匆地走来,似乎有点熟悉,定睛一看,是舍友小磊他们,还有张教授!  我们几乎同时看到对方,我想他们此时的惊讶程度应该远胜于我吧,他们一定认为我此时正在派出所接受严酷的审问和刑罚,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,不是别人,正是我,并拉着一个美女风花雪月呢。  不出我所料,七八张嘴巴同时叫道:“刘正风!”  “啊,大家好。”我尴尬地和他们打着招呼。  然后那七八张嘴巴又同时叫道:“芥子!”  “你,你们好。”芥子也同样尴尬地说着。  “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”小磊似乎有点紧张。  “靠!怎么说话呢?”我看着眼前白痴加神经的小磊,有点好笑。  “那……那……”小磊结巴起来。我知道,他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?怎么会和芥子幽会?怎么不在派出所里面?  还是张教授沉着地问了一句:“小刘,怎么回事!”  “这个,说来就话长了。”我不知道张教授对这件事情了解了多少,便笼统地说道,“反正我被派出所放出来了,是芥子帮的忙。”  “先不管这么多了。”小磊好像镇定过来了,说道,“既然大家都出来了,阿风,本来我是特意叫上你干爹还有哥们去派出所看你,既然你平安地回来,走,我们为你接风,校门口傣妹火锅店。大家一起去。”  “好!”一群饿狼的声音。  “张教授,你也去吧?”我向张教授投去企盼的眼神。  “嗯,好吧……”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,火锅店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,我们找了一张最大的桌子。  “阿风啊,为你接风,你上座。”众人将我推到了最里面。  “不是吧,圆桌子哪有什么上座啊。”说实话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。  “哎呀,我们说是上座,你就当上座来坐嘛……”  我被他们按在所谓的“上座”上,抬起头,发现张教授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人群后面。  “哎哎哎……”我打断众人的说话,“你们不顾自个儿死活了啊?”  “嗯?”众人面面相觑,不解其意。  “张教授在你们后面呢!”我故意抬起头,做远望的姿势,“当心你们挂红灯。”  “哎哟,张教授,光顾着您干儿子了,怠慢了,怠慢了。”小磊对着张教授谄媚地说道。  张教授忽然脸涨得通红,害羞地摆了摆手说:“没那回事,没那回事,你们先安顿下来再说……”  “那哪行啊!”众人起哄道,“我们还想张教授今年放我们一马呢!”  “所以我让给张教授啊。我在帮你们呢!”我站了起来。  “哎哎哎,你们懂不懂!”小磊仿佛是个领导,他一发话,全场无声,“上座有两个呢,来来来,张教授,坐您干儿子旁边。”  我暗暗地好笑,小磊不愧是混的人,这“干儿子”没几遍就叫得这么顺口。  张教授拗不过众人,被拉到我座位边上了。  “哎!芥子……”小磊叹了口气,对着芥子说道,“搞了半天,你们两个是一对啊!害得我自作多情了半天,我说怎么老和我发短信,发短信老提到阿风呢,敢情是通过我来接触阿风啊。”  小磊做失望状,众人大笑不已。  芥子坐我右边,张教授坐我左边,在他人眼里,可能我是最幸运的了,左边有一个学问渊博,处处给与我照顾的干爹,右边又有一个貌若天仙,可望而不可求的美女。但是,他们谁又能知道,这种复杂的关系给与我多大的烦恼呢。  或许这也是同志的苦恼的一种,不能轻易得到一个人,也不能轻易抛弃一个人。  我只是一个凡人,我无法处理如此之多的感情纷扰,甚至是自己的感情,也无法圆满,或许只有爱神阿佛洛狄特才能解决我的烦恼。  不一会儿,火锅泛起阵阵热气,让我真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。  我知道,马上,我就得接受严酷的审问,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了。  “阿风,先告诉我们,你怎么这么快就从派出所出来了啊?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啊?”果然不出所料,审问开始。  “不是我家开的。”随后我指了指身旁的芥子,“她家开的。”  “别听他扯。”芥子笑道。  “说实话,今天的事情真是多亏了他爸,我都快签字进牢房了,所长大人来了,一句话搞定。”  “芥子,你爸是派出所所长啊?”众人皆感叹道。  “……是的啊,不说这个了。”芥子被搞的不好意思了。  ……  “你今天的事情,王磊他们都告诉我了……”张教授忽然轻声地对我说。  他的一句话,让飘飘然的我,顿时清醒了过来。  “我……”我想到刚才那冲动的一拳,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  “你又冲动了是吧?”依然是低沉得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……  “我……张教授,对不起……”我忽然间终于醒悟,我还有什么可以高兴的呢?一切又回到了从前,而且比从前更糟。  “小刘……”张教授忽然将手搭在我的腿上,毫无准备的我猛地抽动了一下大腿,撞倒了旁边的芥子。芥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。  “小刘……”张教授继续说道,“王磊和我说过了,说你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。”  “……”此时我开始从心里默默地感谢小磊,如果不是他,我真不知道如何开口。  “不过王磊死活不肯说你打人的原因。现在不方便谈,明天我们约个时间谈谈吧。”此刻张教授的话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严厉,言语中透露着关切之情,“小刘,我知道,是我不好,这件事虽然你做得不够理智,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感情……”  “阿风!”忽然有人在叫我,抬起头来,看见小磊拿着酒杯走过来了。  “阿风。”小磊红光满面地说道: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!你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啊?”  我举起酒杯说道:“谢谢你……”  “少来!”小磊遮住杯口,说道,“你自己看看,你和张教授是干父子关系,我们一点都不知道,怕我们沾你光啊!我西方经济学学得不错啊。”随即对旁边的张教授说:“张教授,您的课我听得是最认真的啊,作业每次都按时交,是不是啊?”  “是……是。”张教授在一旁微笑着回答。  “还有……”小磊又面对我说道,“你和芥子谈恋爱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们,这也太不像话了吧!害得我还自作多情了那么多天。”  我看看芥子,羞涩的低着头,又看看小磊,很想和他解释清楚,但是我知道,当着芥子的面说,这对芥子是多大的打击。于是说道:“对不起了,哥们,我不上路子,我自罚一杯。”说完仰起头,一饮而尽。  小磊看着我,嘿嘿的笑道:“一杯就够了啊?”  “啊?”我心想惨了,这要喝多少杯啊?  张教授站起来,对小磊说:“王磊啊,刘正风他真得不能喝酒……”  “唉,阿风啊!”小磊拍拍我的肩,“你看张教授对你多好……”  我尴尬地笑笑。  “要不张教授,您也做我干爹吧?”小磊半开玩笑地说道。  我瞟了一眼身旁的张教授,明显地愣了一下。
  “嘀嘀嘀嘀……”芥子的手机响了。  芥子拿出来一看,便挂断了。  “谁啊?”我问道。  “没有谁……没事……”芥子摆摆手,示意我们不要受她的影响。  我们谁也没在意,继续聊着吃着,然后手机又一次的响起:“嘀嘀嘀嘀……”  芥子依然是看了一眼,便挂掉了。  “接吧,没事的。”小磊说道。  “没什么,大家继续……”芥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。  我们又一次的忽略了。继续大吃大喝,直到手机再一次的响起:“嘀嘀嘀嘀……”  我有些奇怪了,偏过头去看了一下,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大大的字——  陈松!
(十一)  “陈松!”我失声大叫道。  “陈松?”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。  说时迟那时快,小磊冲过去夺下手机说道:“妈的,别挂,我来接!这个人渣!”  “你他妈的陈松,老子是王磊,不是芥子,你什么意思,老打过来?”  我们都安静了下来。企图听到里面陈松的声音。无奈听不清,只感觉到陈松似乎特别激动,其嗓音大有吼破听筒的趋势。  “陈松!我告诉你,芥子是刘正风的马子,你再来骚扰她小心再少一颗牙!”  “……”依然是噪杂却又浑浊的声音。  “你叫派出所抓我啊?你不是很有能耐吗?我实话告诉你,刘正风正在和我们吃饭。你  知道是谁放他出来的吗?芥子和芥子他爸?他爸是所长!比你那哥们强多了吧?芥子也在这儿吃饭呢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哈!你不信?你不信?不信为什么芥子的手机在我手上?要不要芥子亲口告诉你啊?”  小磊将手机递给芥子:“你去告诉这个人渣,他还不相信。你亲口和他说。”  芥子有点慌张,颤抖着双手,似乎不愿意去拿手机。  我抢过手机对小磊说:“别瞎闹!”  手机还没靠到耳朵上,就听到陈松在里面咆哮着:“芥子!你给解释是怎么一回事!”  “陈松,你冷静一点。”我说道。  “刘正风!老子和你不共戴天!”  “陈松,你冷静一点……”  “你打掉我牙齿,还抢我马子!你他妈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……”  “陈松!!!!!!!!”我大吼一声,周围的服务员都朝着这儿张望,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,便压低声音说道,“陈松,对不起,我打伤了你,我当时太激动了,我向你道歉!”  “和他这种人道歉干什么啊?”四周议论纷纷。  我看了一眼张教授,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。  “对不起,我赔偿你一切损失……”  “呸,你他妈少来!”陈松依然激动地叫道,“向我道歉还抢我马子?”  “陈松,你听我说,芥子的事情,完全是个误会……”  我想和他说清楚,但是我忽然看到芥子那双哀求的眼神,立刻心软了下来:“你知道,感情……”  “少他妈和我提感情!你就是在和我作对,你行,你有种。你班长了不起了?有张教授给你撑腰了不起了?有芥子喜欢你了不起了?刘正风,我和你说,我迟早要报仇的……”说完,手机滴的一声被挂断了。  “唉~~”我放下手机,叹了口气。  “阿风,你和这种人道歉干什么啊?他恨不得看你完蛋他才高兴!”  “是的啊,陈松这小子阴险着呢……”  “他要是再这样,你不要动手,告诉我们……”  ……  ……  “大家别吵了!”芥子忽然说道,“拜托大家别吵了!都是我得不好。”  我看到,芥子明亮的双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。  唉!怨怨相报何时了?我看了看坐在身边一言没发的张教授,张教授对我似乎微微一笑,又似乎对我微微地点了点头。
 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,小磊他们要冲到陈松宿舍,被我拉住了。  大家都累了,休息吧。  躺在床上,回想刚才和张教授道别的时候,张教授第一次主动拉住了我的手,拍了拍我的肩膀,对我微微一笑,那温厚的手掌,灿烂的笑容,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,张教授,您已经原谅我了吗?  第二天上午没有课,我们一直睡到了中午,想到张教授叫我去他的办公室,便赶忙爬了起来。  一切准备完毕,当我路过陈松宿舍的时候,忽然被陈松叫了下来。  原来他等我半天了!  陈松对我笑了笑,笑容中充满了诡异和奸诈,他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,就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。  “刘正风!睡得挺香的吧?”  “……”我不想回答。  “呵呵,今天开始,你就睡不香了。”  “……”我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鬼花样。  “哎哟,刘班长,怎么不说话了呀?”  “陈松,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,希望你不要再惹事。”  “刘班长……你打我那件事,向我道歉了,芥子的事情呢?你还没道歉吧?”  “……陈松,我说过了,我和芥子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,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,我也没必要向你道歉。”  “感情的事情???恐怕不是吧?”陈松又笑了起来,笑容愈发地诡异了。  “你什么意思?”我有点莫名地紧张。  “你自己清楚吧?你和芥子有感情?”陈松的双眼咄咄逼人地看着我。  “你瞎说什么?”我有点急了。  “非要我说明白了干什么呢?刘班长!”陈松摇摇头,说道,“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吧?”  “你胡扯!”  “我可没有胡扯!”  陈松将声音提高了一倍说道:“因为你根本就是个GAY!”
(十二)  我忽然双腿无力,差点瘫坐在地上。  “刘班长!张教授并不是你干爹,是不是啊?”  “……”我有一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示众的感觉。  “你和张教授根本就是情人关系嘛,嘿嘿嘿嘿。”陈松不坏好地奸笑道。  “刘班长……问你个问题……”陈松又凑了过来,“张教授还能勃起吗?”  我的手差一点就失控了,那么陈松又得挨一次拳头。但是我努力克制住自己,让自己保持冷静,试图以我的不屑来绕过这个问题。  “你不要信口雌黄!”我对陈松说着。  “哎哟,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?”陈送脸上的肌肉被奸笑挤成一块一块的,“要不要我帮您回忆回忆啊?”  “……”我心里忽然非常害怕起陈松来了,这家伙真是阴险狡诈,这种事,他怎么会知道的?  “看来我真得帮您回忆回忆了,前天,就是周一早上的课您还记得吗?”陈松板着手指头算着。  “……”  “还不记得?你提早去了教室,那么早去教室干什么呀?”  “……”  “还想不起来?”陈松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道,“你给一个人发短信了吧?” 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,心想:“这他都知道?”  “发消息的时候还犹豫不决是不是啊?”陈松开始继续剥我的皮。 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——海子  海子当时问我:“嘿,阿风,你在给谁发消息呢?”  而我那时正处思想斗争的时期,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。难道,他看了消息的内容?完了……  “刘班长,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了吧?”  “你……你们真卑鄙!”  “哎,别这么说,海子一直没和别人说哦?”陈松开心地笑了笑,是那种胜利的喜悦,“但是,谁叫他是我哥们呢?我说要整你,他立马把这个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,哈哈哈哈哈哈!”  眼前的人是谁?陈松?不,我感觉他像鬼魂一样,看到他,我竟然会发抖。  他如果将这件事情传出去,后果不堪设想,不光我会到处接受着世俗的眼光,就连张教授,也会无辜地担负着巨大的压力。  陈松好像看穿我的心思。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道:“刘班长,不要这么紧张吗?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人呢!”  “你想干什么?”我的声音都在颤抖。  “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?”  “什么交易?”我想,现在要杀要刮也任由他来处置了。  “把芥子让给我,永远不再和芥子来往!以前的事情我一笔勾销,这个小秘密我也会将它烂在心里的……怎么样,很划算吧?”陈松的脸上又浮出了地狱般的笑容。  “把芥子让给你?”我有点吃惊他的算盘竟然这样打。  “是啊,你赚到了,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的,反正你喜欢男人?你和芥子不过是逢场作戏吧?”陈松自信地说着,“还有,不许告诉芥子我的计划,如果你告诉他,我会让你的秘密满世界都知道!”  把芥子让给陈松?表面上看我的确是一点损失都没有,的确我并不喜欢芥子,但芥子是我的救命恩人,又是如此地单纯、善良,我怎么能把她交给如此奸诈狡猾的陈松?这无疑会害了芥子。然而如果不把芥子给他,除了自身难保,我又害了张教授。  如此两难的抉择,我将如何选择?!我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。  “不要急,不要急,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考虑,晚上告诉我结果!”陈松又得意地笑了起来!看着陈松那张脸,在笑声中以扭曲得狰狞无比,握紧地双拳竟然丝毫不敢抬起,我知道,纵然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气,只要他还活着,那么我就输了……  “陈松,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,我告诉你。”我沉住气说道,“谁看过那条短信了?海子?胡扯!那条消息根本不是发给张教授的,内容是什么你们也根本不知道!少来诈唬人!” 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陈松仰天大笑,“刘正风同学,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?”  我虽然有点害怕,但是如果说他能拿出证据来,我死也不相信。  “刘班长,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啊?”  “……”  “你有胆量让我说出去吗?我承认我没证据,要不我们试试看,看别人相信不相信?”陈松胸有成竹地说道。  “你……”我气得说不出话来。  “不敢吧?要不你去告我造谣也行。看看会不会抓我,你敢说我说的都是造谣吗?”  “……”我无法辨驳。  “你敢吗?”说完陈松将宿舍门种种地关了起来,门里传来阴森地笑声,“晚上见,刘班长!”  “小刘,你怎么才来啊?我等你半天了。”张教授见我来了,立马起身招呼我。  “张教授,不用麻烦了。”我对张教授笑笑。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。  “小刘,睡到现在是吧?”张教授笑眯眯地对我说。我忽然发现张教授今天对我的态度很好。  但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,耳边还回想着陈松刚才的话。  张教授慈祥的看着我,我愈发的辛酸,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,张教授也会无辜的背上黑锅。  “小刘,你昨天做得很好。”张教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,“这样才像一个成年人。”  “……”我笑了笑,没有说什么。忽然有点后悔给陈松道歉了。他根本不领情。  “你确实不应该打陈松的,都是同学,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的呢?”张教授叹了口气说道。  看着张教授的眼睛,我知道他对此事一无所知。想想刚才陈松对我说的话,委屈极了。  张教授没看出我的神态,继续说道:“回去和陈松好好聊聊。争取和他搞好关系,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啊……对了,还有芥子,和她好好发展……”  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不是因为自己受到要挟,而是感觉我对不起眼前的张教授和在身后一直默默支持我的芥子,不管我选择什么,他们其中的一人都要受到伤害。  “小刘,你怎么了?”张教授看到我的神情,惊恐不已。  “没什么……”我抹去眼泪,向张教授投去一个勇敢的笑容。  “小刘,你有什么心事吧?和我说说看……”  “张教授,没事,我很好。”我摆了摆手。  “小刘,乖。和张老师说……”张教授蹲下身子来哄着我,“小刘,其实我挺喜欢你的……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的儿子一样……”  看到张教授真诚慈爱的脸,我再也忍不住了,扑到张教授怀里,将一切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……  “唉……哎……唉……”张教授连几声,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,“怎么会闹成这样?”  “对不起,张教授……”我知道张教授的感受,一定很不好受,“还有芥子,我也对不起她。”  “要不把陈松叫过来,我和他聊聊?”张教授对我说道。  “恐怕凶多吉少。他正抓着我们的把柄呢,怎么肯轻易放弃……”想到陈松的奸诈狡猾,让张教授和他聊天,准没好事。    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,我也将最终做出我这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。和张教授商量了很多办法,都无济于事。我觉得我真是个没用的人,喜欢一个人,却也害了一个人……望着张教授担心的眼神,实在不忍心继续将张教授折磨下去,我鼓足勇气说道:“张教授,我回去处理这件事了……相信我,一定会处理好的……”  “唉。”张教授抓住我的手,抚摸着,说道,“我相信你!”  但是……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!
(十三)  我行尸走肉般地往宿舍走,当走到陈松宿舍门口时,我下意识的往里面一看,桌子上放着很多啤酒瓶子。  陈松看到了我,拿着酒瓶,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……  “刘班长,怎么样了啊?想好了吗?”陈松贼贼地笑着,满口的酒气。  “你都开始庆祝了?”我冷冷地说道。  “那是!”陈松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,笨拙地说道“我赢定了!”  “……”无话可说  “怎么了?想好了吗?选哪一个?要名声还是要芥子?”  “……”  “怎么不说话了?我推荐你选前者,选后者你就完了,你的秘密传出去,芥子也不会跟你的。”  “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能选择一个了?”  “Bingo!”陈松笑道,“你很聪明嘛!”  “陈松……”  “怎么了?”  “你知道什么叫卑鄙吗?”  “那又怎么样呢?”陈松毫不介意地说,“只要能得到芥子!”  我忽然想到这两天的我,已经变了,变得不再是我了,我学会了理智,但是我却失去了意气风发的尖锐,失去了保护着我,覆盖在我浑身锋利的刺。张教授,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呀,但是如今我理智了,似乎成熟了,但是现在的我,却被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在欺负着,这不像我啊!不,不。我不喜欢这种感觉,我的尖锐,你快回来吧!  我鼓起勇气,反击道:“你认为你这样,芥子会喜欢你吗?”  “你说什么?”  “芥子不会喜欢你的!”  “……”  “因为你是人渣。”我被逼得恼羞成怒,损起陈松来。  “刘正风!你说话收敛点!不要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上!”陈松也有点急了。  “你这个人渣!就算我身败名裂,你也别想得到芥子!”我大声吼道。  “你!刘正风你不要后悔。”  “人渣!卑鄙!无耻!”我气急了!  “刘正风,你竟然敢这样说我!”陈松满脸青筋暴露!  我忽然有种预感,陈松不会轻易公开我的秘密的,他要的是芥子,得不到芥子,那些苦心得到的秘密对于他来说一文不值!  于是我更加毫无顾忌地说道;“陈松!我要让你永远也得不到芥子!你把我的秘密公布啊?你真地会这么做吗?你有证据吗?造谣!”  陈松显然没料到我回来这手,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来。  “怎么,如意算盘打错了吧?”我笑道,感觉从未有过的爽快!此时的我又一次地失去了理智,“想得到芥子?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!”  忽然,只听耳边“咣”的一声,眼前一黑,便什么直觉也没有了。    漫长的黑夜,冷……我忽然感觉我浮在空中,四周都是都是漆黑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,什么也触摸不到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虚空吗?张教授?芥子?小磊?你们都在哪里?陈松将秘密公布出去了吗?张教授,芥子,不要怪我。  我想大喊,但却惊恐地发现我没有一点力气。什么声音也说不出来。我努力地想叫出声来:  “啊、、、、、啊、、、”依然无能为力。  我这是在哪儿?恐惧侵袭着我的身体……终于,我铆足了劲,大叫一声:  “啊~~~~”  我终于叫出声来,黑暗被打破了,眼前出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。  我醒了!  “你终于醒了啊?”芥子走了过来。  “我这是在哪儿?”我问道。  “医院。”芥子温柔地说道。  “我怎么了?”我忽然记不清刚才发生的事情了。  “唉!”芥子叹了口气说道,“陈松用啤酒瓶将你砸昏过去了……”  我摸了摸头,果然,缠着纱布。猛然间感觉到了疼痛。  “陈松?啤酒瓶?”我忽然想起来了,“刚才我在和陈松谈判呢。”  想到这儿我忽然害怕起来了,赶忙把芥子拉过来问道:“陈松后来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?”  “我没碰到陈松……”  正在此时小磊进来了……  “阿风啊,你醒了?”小磊问道。  “小磊,我被砸昏后陈松有没有说什么?”我急切地问。  “他那个垃圾能说什么!”我小磊狠狠地说,“当时就吓瘫了。”  “那他现在在哪儿?”我还是不放心,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上,陈松也算是破釜沉舟,很有可能将秘密公布出去。  “你猜猜看~”小磊忽然神秘地对我说。  “不知道!”我直截了当的回答,因为我关心的是他到底有没有将秘密说出去。  “告诉你!”小磊嘿嘿笑了笑说道,“我打110了……现在应该在派出所里面……”  “……派出所?”我有点惊讶。  “是呀,昨天你只不过打他一拳,他就能报案,今天他把你瓢都开了,为什么不能报案?”小磊得意地说,“顺便我和派出所的人说明了你和芥子的关系……有陈松好受的了。”  “……”  爽快吗?报仇了吗?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痛快。  “阿风啊,我刚才通知你干爹了,他马上就到。”小磊对我说道。  “张教授啊?”此时我忽然非常渴望见到张教授,见到他,我便有了安全感。  “谢谢你。小磊”  “靠!我们谁和谁啊?说这个,太见外了吧。”小磊做生气状,捶了我一拳,但立刻便  被芥子拉开了,“王磊,你干什么啊,刘正风刚醒。”  “唉哟,阿风啊,你看芥子对你多好啊。”小磊对我做了个鬼脸。  “去!”我推开小磊。  “对了,小磊……”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,“你说陈松被抓他会有什么后果。”  小磊收起了笑容,严肃地说道:“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拘几天,罚点款,便放人。不过,如果你坚持,你可以去起诉他。”  “不会吧?事情闹这么大?”我忽然觉得这个后果也太严重了。  “喂,阿风,开玩笑了,你知道你昏了多长时间了吗?你当是少颗牙齿啊?”小磊尖叫道。  “不过,这也太严重了吧?那陈松不被毁了啊?”  “这种人渣,就应该这样对他,他昨天不也这样对你吗?”小磊很不以为然地说。  “但是今天是我先激他的,他喝了点酒才这样的……”  “喂!阿风。”小磊过来摸了摸我的头。  “干什么呀?疼!”  “没发烧呀?”小磊说道,“还是脑子被砸坏了,怎么净说胡话呢?他砸你,你还为他说好话啊?”  “不是,小磊,你听我说。虽然陈松有种种不对,但是我昨天打掉他一颗牙齿,什么责任也没有负,我对不起他……”  “他活该!”  “别急,听我说完。还有,你知道我昨天被抓紧派出所的的感受吗?”我问小磊。  “什么感受?”小磊反问道。  “我觉得我一切全完了,这么多年辛苦,由于一时的冲动,全都完了,我当时是这么想的。”  “但他那是咎由自取……”  “人偶尔是会犯错误的,特别是咱年轻人……容易一时冲动,这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,”我想到了前天晚上对张教授的侵犯,感慨良多,“小磊,陈松现在一定也很后悔吧。”  “那又怎样?!”小磊依然耿耿于怀。  “我有贵人相助,有你,由张教授,有芥子……”我说,“但是陈松呢?他那种性格能有多少知心朋友呢?他派出所哥们赵伟?你刚才告诉他们陈松砸的是我,他有可能会帮助他吗?”  “……”小磊忽然沉默不言。  “小磊,陈松毕竟是我们的同学,同窗便是一种缘分,他和我们发生冲突,我们也有一部分原因……”  我想起,事情发生到现在,都是当时的事情没有妥善解决造成的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  “小磊,你知道什么是怨怨相报何时了吗?”  “你昨晚说过。”  “是的,今天我们这儿整他了,也许明天,他又会出什么馊主意整我们,如此下去,何时为止啊?”  其实,我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,如果陈松由此前途受到影响,陈松一定会狠我一辈子的。而那个小秘密,便是个定时炸弹,随时可能爆炸。现在看来,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了:  “小磊,我给你讲个故事,你应该听说过,不过我想用在这里非常合适。”  “什么?”小磊抬起头来看着我。
  在魏国和楚国相交界的地方住着两国村名,一年,两国村名都种上了瓜。  不巧这年春天,天气比较干旱,由于缺水,瓜苗长得很慢。魏国的一些村民担心这样旱下去会影响收成,就组织一些人,每天晚上到地里挑水浇瓜。连续浇了几天,魏国村民的瓜地里,瓜苗长势明显好起来,比楚国村民种的瓜苗要高不少  楚国的村民一看到魏国村民种的瓜长得又快又好,非常嫉妒,有些人晚间便偷偷潜到魏国村民的瓜地里去踩瓜秧。  魏国村民非常生气。  县令忙请村民们消消气,让他们都坐下,然后对他们说:  “我看,你们最好不要去踩他们的瓜地。”  村民们气愤已极,哪里听得进去,纷纷嚷道:  “难道我们怕他们不成,为什么让他们如此欺负我们?”  县令摇摇头,耐心地说:  “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报复,最多解解心头之恨,可是,以后呢?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,如此下去,双方互相破坏,谁都不会得到的一个瓜的收获。”  村民们皱紧眉头问:  “那我们该怎么办呢?”  县令说:  “你们每天晚上去帮他们浇地,结果怎样,你们自己就会看到。”  村民们只好按县令的意思去做,楚国的村民发现魏国村民不但不记恨,反倒天天帮他们浇瓜,惭愧得无地自容。从此和好如初。  这件事后来被楚国边境的县令知道了,便将此事上报楚王。楚王原本对魏国虎视眈眈,听了此事,深受触动,甚觉不安,于是,主动与魏国和好,并送去很多礼物,对魏国有如此好的官员和国民表示赞赏。  魏王见县令为两国的友好往来立了功,也下令重重地赏赐县令和他的百姓。
  “小磊”我说道,“这则故事就是成语“以德报怨”的典故,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,我相信陈松不会无动于衷的……”  “可是……”小磊说道,“陈松曾经伤害过你和你的干爹啊。”  “那又怎么样呢?如果我们继续僵持下去,我们将受到更多的伤害!”我看了看芥子,意味深长地说道。  “小刘!”我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声音。  张教授过来了。  “小刘,伤的还好吧?”张教授走过来,关切地问道。  “我没事了。”我对张教授笑了笑,随即对小磊说,“走!我们去派出所……”  “可是你的伤?”小磊指了指我的头。  “时间不多了,我没事。哦,对了,芥子,麻烦你再请你爸爸出马吧?”  “我知道了。”芥子很干脆地说。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啊。  “张教授,走,一起走。路上我会和你说清楚整个事情的。”  张教授跑出去帮我办手续,小磊和芥子扶着我下床,我转头对小磊说道:“我这么做,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,只是,我不想再这样和陈松敌对下去了,这对我没有好处。怨怨相报何时了啊。”  或许今天我的豁达和宽容会感动陈松,或许那件事情便会圆满地解决。  我是这么想的。(十四)  看来我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体质,当我站起来的时候,头顶一阵刺痛,眼睛都无法睁开。  “不要紧吧?”芥子连忙扶我坐了下来。  “没事,没事。”我摆了摆手,“时间不够了……”  说完便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。  在出租车上我将事情告诉了张教授。但并不是真实的版本,因为小磊他们并不知道真正原因,并不知道陈松威胁我的事情。他们以为陈松只是简单的报复,但张教授已经明白了,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,对我说:“你还好吧?”  我点点头。  当我们到达派出所的时候,芥子的爸爸也刚好到达。  芥子的爸爸走过来看了看我说道:“你小子怎么被开瓢了?”  “……我……”我有点紧张,支支吾吾了半天,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。  芥子的爸爸随即转过头去对芥子说:“我说这小子不稳重,你看尽给我惹事!”  “爸……你瞎说什么呀。”芥子摇着她爸的身子说道。  “好了好了,告诉我什么事情。真拿你没办法。”  “……”  “……”  芥子将事情告诉了她的父亲,她父亲转过头来对我说:“你倒挺有情操的啊?”  “……”我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讽刺,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  “好了,先进去看看情况吧?”芥子的父亲振臂一挥,颇有将军的风范。  正当跨进办公室的时候,陈松被从那间小屋里面带出来,看来审问已经结束了。  “赵伟……你……”陈松凌乱的发型和愤怒表情告诉我他刚才一定受了不少苦头。此刻正朝着他所谓的派出所哥们叫嚣着。  赵伟偏过头去,不去看他。  “赵伟!我当你是哥们,今天你怎么这样?”陈松愤怒地叫道。  赵伟依然一言不发,拿起一张报纸,看了起来。  陈松绝望了:“赵伟,你……你真不够意思……”说完,竟然哭了……  我被震撼了,此刻的陈松再也没有当时的嚣张,面对暗淡的前途和朋友的背叛,他竟然像一个无助的孩子,失声痛哭。  芥子拍了拍她父亲的肩膀说道:“他就是陈松……”  “就是他打你的啊?”芥子的父亲转过头问我道。  “是的,伯伯,麻烦您了……”  “你别说,你还真是麻烦。”说完,芥子的父亲走了过去。  事情很简单地就结束了,陈松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我们。  “刘正风?”陈松似乎很惊讶我会出现在这个地方。  “陈松……”芥子说道,“你今天要感谢刘正风了?”  “感谢他?”陈松满脸不屑,“感谢他把我弄到这儿来?”  “……”  “阿风,我早说过了,这家伙不识好歹。”小磊满脸怒气地对我说。  “陈松……”芥子也很生气,“今天要不是刘正风,你还能站在这儿和我们说话?”  “……”  “我要是刘正风就让你坐牢!”小磊插来一句话。  “陈松!是刘正风帮你忙,你才能这么快放的!”芥子继续说道。  “……”陈松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开口对芥子低声说道,“和他有什么关系?还不是你爸爸的关系……芥子……谢谢你……”  “啪!”一声清脆的响声吓了我一跳。  “芥子……你!你打我?”陈松捂着脸说道。  “你果然不识好歹!”芥子愤愤地拉起我的手,“刘正风!我们走!”  “等一下……”我拉住芥子,对陈松说道,“陈松,对不起,希望能以今天的做法来弥补过去的过错。”  “……”陈松依然捂着脸,“刘正风……从今天起,我们谁都不欠谁,以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!”说完,夺路而逃。  “唉……”小磊叹了口气,“果然好心没好报。”  “算了。”我拍了一下小磊的肩膀,“陈松付出的已经够多的了。”  说完我对张教授会心的一笑。只有我们知道,事情已经完美地解决了。
  夜,已经完全的黑了,这个城市安静了下来,没有白天的喧嚣,但有一份宜人的宁静。仿佛是一位曾经激情过的年轻人,在晚年追逐的,只是那看似寂寞的安详。当这个城市到了最黑暗,最安静的黎明时,一轮明日将在不久之后冉冉升起,这个城市又将恢复昨日的繁华。  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这个城市的一切像这样轮回着,当朝阳散发出他的年轻与轻狂,那晚霞却承载着更多的成熟与安详。
  我吩咐小磊去送芥子回宿舍,虽然芥子有点不情愿,却抵挡不住小磊的热情,正如我抵挡不住去送张教授回家的渴望。
  在张教授的家门口,我听到了张教授对我说:“小刘,你变成熟了。”我害羞地低下了头。  “你和他们说我是你干爹?”张教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。我有点不知所措。  “我……”  “既然都传开了,那我只好认你为干儿子了?”张教授“无奈”地说。  “真的?”  “真的。虽然我知道你想做的不光是我的干儿子。但是今天,我只能接受这么多了。”  “张教授,谢谢您,仅仅三天,您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。仅仅三天,我却觉得我真的长大了,谢谢您,张教授,您是我终生的爸爸!”  “还有芥子,你要好好照顾她,永远不要对他说出你的身份。”张教授说道。  “但是这会耽误一个好女孩的……”  “唉!你也得成家立业啊!爸爸我也想抱孙子啊!”  我想,这应该是每个同志都会遇到的痛苦,今天的我所能做的,只是游离于矛盾之间……就如同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同志一样,隐藏自己的身份,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。  “我会努力守住这个秘密,但或许某一天我会告诉她的……因为,我对不住她……”  “唉~~~”张教授长叹一口气,摸了摸我的头。  我的全身随即洋溢着父爱般的温暖。  古人道:“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。”虽然我没有得到张教授“同志”般的爱,但是我却有了一个真正关心我,体贴我的爸爸,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?  当然,或许某一天,奇迹会发生,但又有谁知道呢?
 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,一轮明月挂在上面,没有星星的点缀,却更显得皎洁。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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